22°C
撰文：從易
來源：澎湃有戲（wenyipinglun）
如今的韓劇製作，“冰火兩重天”成為常態，旱的旱死，澇的澇死。如果是小型製作公司製作、在收視率並不起色的電視台播出、也僅限於在韓國本土的流媒體平台上線的劇集，那麼製作經費往往捉襟見肘，因為韓國人口就5200萬人，電視觀眾又不斷流失，本土市場的承載能力有限。而自從2018年Netflix大舉進入韓國，並加大與韓國有話語權的電視台的合作後，Netflix也參與投資韓劇，這些韓劇除了在本土電視台播放外，也在Netflix播出。製作經費上，它們自然是不差錢了。
因此，這幾年大部分Netflix參與投資的韓劇，製作經費都是百億韓元級別的（相當於5765萬元人民幣），集數一般是16集。如果是有頂級韓流明星或韓國一線實力派演員參與，那麼製作經費會翻番。像2018年玄彬、朴信惠的《阿爾罕布拉宮的回憶》，16集製作經費200億韓元（相當於1.15億元人民幣）；2019年宋仲基的《阿斯達年代記》，18集製作經費540億韓元（相當於3.11億元人民幣）；2019年李昇基主演的《浪客行》，16集製作經費250億韓元（相當於1.44億元人民幣）；2020年李敏鎬的《The King：永遠的君主》，16集製作經費320億韓元（相當於1.84億元人民幣）。
前段時間幾乎同時開播的宋仲基領銜主演的《文森佐》，以及曹承佑、朴信惠領銜主演的《西西弗斯：神話》，都是16集，製作經費也都達到200億韓元。它們與前文提及的其他韓劇，都接納了Netflix的投資，同步在Netflix播出。
這些韓劇也呈現出新的特徵。除了大投資、大製作、大明星外，更關鍵的是內容的轉向。在韓流橫掃亞洲這一階段，韓劇的頂流是言情偶像劇。看似老套的類型劇，韓國編劇們螺螄殼里做道場，不斷推陳出新，韓國歐巴的旋風颳過一陣又一陣。玄彬、趙寅成、宋仲基、金秀賢、李敏鎬等韓流巨星，至少都有那麼一兩部爆款偶像劇。
韓流進入中國受阻、Netflix投資進來後，韓流進入新階段，也多了一個世界級的宣發平台。雖然《王國》編劇金恩熙的說法“Netflix不提意見只給錢”在網絡上廣為流傳，但這多少也有誤會的成分，事實是：Netflix的確潛移默化影響韓劇的創作。畢竟對於以“文化立國”的韓國來說，韓流不僅有創造外彙的功能，更承擔著韓國國家形象輸出、韓國文化軟實力建設的使命。
從2019年宋仲基的《阿斯達年代記》到2021年宋仲基的《文森佐》，Netflix參與出品的韓劇，肉眼可見的一個巨大變化是：它們試圖從韓國走向世界，有了更濃烈的國際化色彩。
《阿斯達年代記》跳脫韓國的範疇，它試圖以人類原始時期部落之間的權力鬥爭，探討人類文明的起源——這是一個多麼宏大的命題；《阿爾罕布拉宮的回憶》幾乎都在西班牙拍攝，《浪客行》有大量戲份在摩洛哥拍攝；《The King：永遠的君主》的平行世界里，大韓帝國GDP全球第四，日韓發生戰爭，韓國國王親自出征……
《文森佐》也有著國際化的烙印。宋仲基飾演的文森佐，是意大利黑手黨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法律顧問，在意大利大殺四方。
在故事主題、敘事模式上，這些韓劇也開始借鑒美劇和荷李活大片的特色，試圖將它們與韓國本土的背景、人物、熟悉的故事類型進行融合。因此，權鬥、科幻這類主題尤其得到偏愛。
罵財閥、鬥權貴本來就是韓國影視劇的特長，這也是全世界觀眾的剛需。Netflix出品的韓劇只不過是“變本加厲”了，讓權錢勾結的陰謀更加聳人聽聞一些。比如《浪客行》把美國的軍火商也牽扯進來，《文森佐》里的財閥堂而皇之以研發藥品的名義販毒……都能把外國觀眾唬得一愣一愣的。
科幻主題是跨國界的，這也是Netflix上一些大製作韓劇的嚐試。《阿爾罕布拉宮的回憶》是現實世界與遊戲世界來回穿梭；這一次《西西弗斯：神話》玩更大，過去與未來來回穿梭。並且它的世界觀設定更複雜，反正就是把《終結者》《環形使者》《時空特警》《變蠅人》《信條》里的各種元素一鍋燉了。如果你看諾蘭的《信條》覺得暈，那麼釐清《西西弗斯：神話》的設定也差不多是一個感受，更可怕的是，它是一部劇集，有著更多冗餘無效的情節。
《文森佐》《西西弗斯：神話》的格局都更大了，可惜的是，它們的口碑稱不上理想。宋仲基的《文森佐》在國內的效應遠不如《太陽的後裔》，豆瓣評分也僅是及格；曹承佑的《秘密森林2》封神，《西西弗斯：神話》讓不少韓粉對黃始木的濾鏡都要碎了。
問題出在哪？
如果說《王國》《喜歡的話請響鈴》《人間課堂》《甜蜜家園》等Netflix原創劇的成功，是因為踐行了“本土的才是世界的”；那麼韓國本土電視台與Netflix合作的韓劇巨製，多少都有些主題先行，本土與世界之間有著很生硬的拚貼感。比如文森佐在意大利放火燒莊園的橋段，就是典型的韓式意淫，下一個情節文森佐回國內，立即被不入流的劫匪洗劫一空，讓文森佐的人設顯得分裂。
《西西弗斯：神話》則處處體現了編劇野心很大、能力不足的尷尬。可以看出編劇看過無數時光旅行的電影，也大量借鑒元素，卻無法落地到一個有效的本土故事框架里。複雜的設定花里胡哨、大動作場面目不暇接，故事卻不吸引人。
另外一個問題是，演員、人設大於角色。
觀眾對宋仲基的柳時鎮、曹承佑的黃始木難以忘懷，離不開新穎的人設、精彩的表演，但最根本的是，角色在故事中是合理的、自洽的，角色的邏輯並沒有讓位於人設或演員的個人魅力。
Netflix的原創韓劇，沒那麼注重卡司陣容，《人間課堂》《甜蜜家園》都是新人演員挑大樑，口碑不俗。與電視台合作的韓劇，反倒更側重卡司陣容。一方面，電視台需要借助大明星招商，另一方面，電視台也需要借助韓流巨星說服Netflix投資。因此，電視台與Netflix合作的韓劇，都極力在劇集中凸顯韓流巨星的魅力。
公正地說，《文森佐》並不難看，並且劇情也在漸入佳境，收視率不斷攀升。可如果你看過編劇前一部大獲成功的《熱血司祭》，就會對《文森佐》感到失望，因為兩部韓劇的主題與人設基本一致，只不過把金南佶-李荷娜，換成宋仲基-全汝彬，而前者與角色更貼。《文森佐》讓宋仲基各種擺帥氣造型，帥是真的帥，但演員宋仲基大於角色文森佐。
《西西弗斯：神話》讓人難言滿意，它是很典型的人設大於角色，導致角色失真的案例。曹承佑飾演的韓泰術有多誇張呢？可以徒手修飛機，是製彈專家，是上市公司量子&時間的創始人，是天才工程師……簡直就是超級英雄附體了。你看他幾近無所不能，每一場死裡逃生也不會帶給你真正的緊張，觀眾沒有辦法與他達成情感上的共鳴。
韓劇已經成為Netflix在亞洲最重要的佈局。Netflix方面表示，2021年Netflix將在韓國內容製作方面投資5億美元。這無疑是讓人羨慕的，Netflix不僅給韓劇輸血，也為韓流提供了極好的走出去的機會。
不過，它也蘊含挑戰。大製作、大投資、大明星的韓劇固然爆款的幾率更大，但歸根結底還是離不開好劇本。編劇中心製，才是韓劇的核心競爭力。如果為了迎合韓流巨星，讓角色與演員本末倒置，讓演員壓過角色，哪怕觀眾為了演員而觀看，也會因為拉垮的劇情選擇棄劇。
